[古剑二][乐夏]融化一颗银心 11

  11
  夏夷则当然知道乐无异为什么来。
  那天他将话说得那么不留余地,就是为了让乐无异不再跟上来。但是同时他也明白,就算他将话说得这么不留余地,也拦不住乐无异再找他问个清楚。何况自己这次从头到尾都是欺瞒和利用,乐无异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咽下这口气。这个人好像读不懂那些言外之意一般,别人委婉的示意他都无动于衷,非要问个清楚,直至心中无惑才算完事。
  “乐先生,对不起。”
  夏夷则平静地说。
  “你先别急着道歉——我还没问呢。我们从头来。”乐无异环起手,一副我可没这么好糊弄的表情,“首先,你的那个……解封,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你知道?”夏夷则脱口而出,又立即想到清和反应了过来,“无可……”
  “因为你那一半血液?你说过的,属于什么鲛人的血液,对吧。”
  夏夷则话还没说完,乐无异就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根本不让夏夷则搪塞过去。说完他又续问:“你之前身体不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要知道乐无异回家发了半天呆,几乎什么都没干,就只是来回想着夏夷则以及清和的话。看乐无异这副好像想得挺清楚的样子,夏夷则竟有些无言以对,只得顺着对方的话说:“对,那是封印的代价。”
  “哦,怪不得,我觉得你现在看上去比之前好了很多。”
  好了很多?解开血脉封印艰难危险至极,要不是夏夷则执意如此,加之甘木之力的护持,清和是断不会替他解封的。封印血脉本来就是违逆自然的事情,夏夷则又是很小的时候就被封印了,封印沉淀了十数年,如今一夕解封,鲛人的血脉重新和他的身体融合,程度不啻于脱胎换骨。甘木之力虽然能保命,却不能缓解一丝痛楚,解封过程持续了三日,这三日来他无时无刻不受反噬之力的煎熬,三日如同三生般漫长,他差点以为自己是要熬不过去了。即使他在熬过去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许久,醒来之后依旧有一种虚脱的感觉,不过乐无异却说此时虚脱的他看上去比之前健康的时候还要好……
  “是吗?”夏夷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缓缓握紧拳头,好像能感觉自己身体中血液奔流一样,“本该如此。”
  要说之前觉得夏夷则不一样了只是一种隐约的感觉的话,那么现在随着夏夷则的动作,乐无异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对方的变化。他就这么看着夏夷则的双瞳映着窗户的光,泛起了海一般的碧蓝,同时他的眼睛下方隐隐有黄蓝两色过渡的彩纹浮现起来,和苍白的皮肤相衬,美得动魄惊心。随即夏夷则将手放下,重新抬头,在那双陌生又熟悉的碧色眼睛的注视下,乐无异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唾沫。
  “那我问第二个问题。”他赶紧开口,“你要用通天之器做什么?”
  夏夷则皱眉:“这是我的私事……”
  “不许说无可奉告。”乐无异说,“通天之器可没有充公,暂时还算我的私人物品。你半夜三更翻它出来,我问一问总可以吧?”
  且不说这逻辑对不对,乐无异将话说得这么义正言辞,“半夜三更翻它出来”这几个字好像一根刺,直接刺到夏夷则心里。
  “我被一件事情困扰,想要知道真相。那个人……只手通天,通天之器是我唯一的希望。至于那件事……”
  乐无异沉默地看着他,看了半天,忽然说:“你不想说,就不用说。”
  “……”
  “通天之器没能帮上忙……我很抱歉。”
  “何须道歉,是我……”夏夷则皱眉,“你早就知道?”
  乐无异挠挠头:“其实我本来想在你提起通天之器能不能解决迷雾的时候就告诉你的。通天之器的真正作用和外面流传的不一样,它既然是谢伯伯做的,那么知道的东西自然只和谢伯伯有关……你,你看开点,总会有办法的。”
  夏夷则松开锁起来的眉头,神色淡淡的:“早在知道通天之器无效时,我就看开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落空实属当然,能顺利解开封印,我已经足够好运了。”
  这个话题听上去走势不妙,乐无异岔开了它:“还有第三个问题。你师父说,取那个什么甘木是他定下的条件……”
  夏夷则立即明白这是清和的一片好意,当时他说得那么狠,清和又是素来知道他徒弟的,于是便特意告诉乐无异这句,想要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可是这其中又没有误会,如何缓和得了?
  “此事和我师父无关。就如我那天所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入山,你要怨恨的只有我一个。”
  “怨恨?”
  “我利用你,你怨恨我也是理所当然。”
  “我为什么要怨恨你?我不怨恨你。”乐无异说着,敛去了一开始的讶然,语气中除了认真就是认真,“但是我的确在生气,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的话,不管你是想借通天之器还是想找进山的办法,我一定会帮你的忙。”
  “你会帮我?”夏夷则反问,“我不过是一个一点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还占据了镇长的位置,有谁会把我放在眼里?更何况你当时那么看不惯我,怎么可能会帮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把乐无异问得语塞:“……不、不对,就算那个时候咱俩关系不好,要是知道你有难处,我还是会帮你的。”
  这话听起来没有任何说服力,可是他们曾经朝夕相对过,时日虽短,却足够夏夷则触到对方的本心,让他忍不住想要去信。夏夷则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即便听到了这句话,心头的沉重却没有随之卸下多少,他转而说:“现在我已经成功解开封印,乐先生想要实现心愿,也许不用远赴南海了。”
  “什么南……”他话题换得太快,乐无异一时还在懵懂,反问到一半才明白了过来,“哦,你说那个啊……我已经放弃了。”
  这绝对是最大的意料之外。
  夏夷则:“……我还以为你为此专程前来。”
  乐无异神色之中并非没有遗憾,但语气非常坚决:“我不可能对你下手的,如果真的要融化什么银心,那就算了……做不出就做不出吧。”
  夏夷则这次真的愣住了——其实乐无异想的没错,夏夷则在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一直执念于解开封印血脉,所以乐无对做出活的偃甲这个毕生愿望的执着,夏夷则绝对能够理解他。
  可是正是因为这样,他怎么也想不到乐无异就这么放弃。
  “是……是通天之器说需要融化一颗银心的。”夏夷则低声说,“你说通天之器知晓谢衣的事情,那么这句话绝对没错。”
  “对又怎样错又怎样。”乐无异不为所动,连神色中的遗憾都飞快褪去了,“我已经放弃了,管他什么心不心的。”
  夏夷则哑然,他现在是在做什么?劝乐无异杀自己么?但是如果不这样的话,他要如何面对乐无异呢?乐无异清清楚楚地说不怨恨他,也不要他的心脏去做偃甲,夏夷则觉得用来支撑自己的东西逐渐分崩解析,身后就是地狱火海,没有半步可退。
  他退无可退,但这个时候乐无异偏偏还往前走了一步。
  “我还没问完。你师父肯定告诉你我会在今晚来。你如果只是利用我入山的话,现在利用完了,大可以避开我。”乐无异看着夏夷则的双眼说。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其他人的眼睛能呈现出这种颜色,可他一点都不觉得那种区别于常人双眼颜色的碧蓝色奇怪诡异,反而觉得它们非常漂亮,非常吸引,世间千万种欣喜,都比不上这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心头泛起的那一种。
  “为什么还会出现?”他轻声问。
  “……”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好像将那几日相处之中似有若无的气氛全都直接摊了开来,压迫的,微妙的,暧昧的,它们那么清晰,流连在他们之间的每一寸距离里。乐无异的心几乎被提到极处,而夏夷则沉默半晌,最后叹了口气:“你知道答案,又何必问?”
  随着这一句话,乐无异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落回原处,但是落得太猛,他几乎有种失重的错觉,小腿一软差点跌倒,还好夏夷则一把扶住了他。乐无异刚站稳,却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攀着夏夷则的胳膊将对方拉到了自己怀里,将他紧紧地抱住。夏夷则虽然没有同样这么紧地抱住他,但也没有推开,两个人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心跳,过了好一会儿,夏夷则拍了拍乐无异的背,乐无异才依依不舍地放手。
  再次面对面地杵在这里,两人都有点尴尬,夏夷则咳了一声快速说:“你前几天问我,山洞里的那个偃甲是不是我蓄意谋划的。现在你不问了?”怎么听怎么像是随口扯的话题。
  “不问了。”乐无异嘟囔说,“我已经明白了……只是你不明白而已。”
  “什么?”
  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执着于这个答案——因为那是他感情的开始。不过此时乐无异回想起来,这到底是不是开始呢?好像也说不准。好像从他认真地和夏夷则这个人来往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没什么,哎,我忽然也不明白了。”乐无异感慨道。
  他们之间沉默了片刻,乐无异又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夷则,你主动提起银心,难道是想……”
  夏夷则看着他良久,好像不动声色,眼睛却渐渐弯起:“怎么可能。你那点琐事,难道比活下去更重要?”
  乐无异故作惊讶:“不对吧夷则,你难道不应该体现你的高风亮节吗,台词拿错了吧……”
  夏夷则不答,只是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吻上了乐无异的唇。
  

TBC

orz无颜面对……
还差个结尾……(咦看上去一点都不多,为什么我当年坑了这么久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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