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乐夏]融化一颗银心 12 END
本节含一点谢沈谢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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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芥蒂尽去，又表明了心迹，之前的种种事情自然而然地揭过不提。夏夷则那天之后就住回了他镇长的房子里，乐无异好像也跟着住过去了一样，天天往那边跑，两情相悦的滋味几乎使乐无异飘飘然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像是坐在已经成功安装上飞行功能的金刚力士四十二号的肩头飞在云端里，而且这个飞行功能还是永动的。
好像做不出活的偃甲也没什么了……乐无异这么想着，然后他忽然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居然开始不在乎了。决定放弃是一回事，但是不在乎又是另外一回事，先前他对夏夷则斩钉截铁地说放弃时当然是认真的，但是也的确感到事与愿违的遗憾和痛苦，可是现在……
“我会想办法的。”
夏夷则的声音将他从思绪里唤了出来，乐无异回过神来，有点茫然：“……我刚刚说了什么？”
“你说……想让我留在镇上。”夏夷则说，虽然他看上去只是很镇定地复述，但是他皮肤本来就比别人白，解开封印的血脉后更是白得变本加厉，甚至显得有点剔透起来，这就使得他的脸上哪怕只泛起一点点红色都无比明显。
乐无异被提醒了一句，立即回想起来：他刚刚力图说服夏夷则留在镇子里继续当镇长，甚至以后在这里定居，一番话的中心思想就是不要走了……虽然他对夏夷则的师父和夏夷则曾经提起的“那个人”知道得不多，但是也能猜到夏夷则本来所处的世界可能和这个镇子有着天壤之别，要不是为了通天之器和甘木之力，夏夷则根本就不会来这个地方。乐无异一边反省自己不应该提出这样的要求，将对方拘限在这里，一边又暗自心怀期待。
而乐无异的话说出口，掌握决定权的夏夷则也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去想象。一方面，他也沉浸在两情相悦的飘飘然里，如畅游碧海；另一方面，与其返回那个令憎恶至极的地方继续虚与委蛇，倒不如……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想到这里他心头一热，一句“我会想办法的”脱口而出。一诺千金，既然已经承诺，那么他一定会竭尽所能。
乐无异不知道这句话是一句庄重的承诺，也不知道这句承诺对夏夷则而言的意义，不过夏夷则这样淡淡的表态就已经足够令他欢欣雀跃：“那太好了！”
对方既然不知道这是一个承诺，决心将其付诸行动的夏夷则自然更不会再提。两人又谈论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末了，乐无异犹豫了一下，试探地说道：“那个，夷则，我觉得咱们入山走了一趟，到最后还是没有找到谢爷爷的故居，我觉得……”说着抓了抓头发。
虽然说如今已经不需要找什么线索了，但是那可是谢衣的故居，是乐无异从小到大都无比神往的地方，好不容易有机会一探庐山真面目，上次的半途折返的确是一个遗憾。
夏夷则已然猜到乐无异的想法，接口道：“周末我们再去一次就是。”
乐无异一愣，有几分小心翼翼地反问：“夷则，你刚刚说的是我们……对吧？”
“你说呢？”
“我们，当然是我们一起！我回去就准备……哎呀，我的那个棋盘还落在山上了，这次得把它带回来！”
这已经是乐无异和夏夷则第二次进山了，自然省了许多先前一步一步的小心谨慎。两人走过通往镇外的长桥，在林中穿行，找到了那处隐藏着机关暗门的峭壁，再一次从隧道里穿过山外的迷雾，走进山中。在接近山洞另一个出口的时候他们仍然防范着那个大偃甲，尽管理智上明白它已经耗尽能量，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大偃甲留在他们心中的心理阴影面积较大，短时间内难以消去。
出了隧道之后两人先沿着上一次的道路找到了那座晃晃悠悠的吊索桥，以及它身后那个他们曾经停留过夜的荒废院子。
离那儿还有十几米，乐无异就眼尖地看见了自己的背包，赶紧跑了过去。
跟在后面的夏夷则一眼瞥到躺在背包旁边的通天之器，心情复杂：乐无异说过棋盘落在这里了，可没说过连通天之器都落下了……
想到之前乐无异对通天之器的宝贝程度……
“棋盘在这儿……有些食物坏了。”乐无异一边检查着背包里的东西一边絮絮叨叨，“啊，守夜偃甲没能量了……”
夏夷则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任由乐无异慢慢清点。然后他骤然意识到，这块地方之所以干净，是因为这就是他不久前坐过的地方，那个时候他正对着篝火沉思，一颗心就这么大，里面沉甸甸的，装着甘木之力，装着通天之器，装着血脉和母亲，还装着一旁睡下的乐无异……突然间似有所感，一回头，就对上乐无异的目光。
明明也没过去多久……那个观棋烂柯的传说，原来是真的啊。
“好啦，东西都收拾好了。”
乐无异终于检查完那个被他丢在深山老林里的百宝箱背包，走到夏夷则身前坐下，有意无意的，也正好是当时的位置。
“夏镇长这就累了么？”乐无异调侃道，“今天咱们还往前走不？”
这次他们对道路熟悉，目标又明确，赶到这儿时才刚到中午，乐无异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如今夏夷则对“夏镇长”三个字的免疫力已经上去了，淡定地当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站起身来拍拍土，率先往前走去。
他们上一回已经探过三座山峰，又清楚温留在最大的山峰中。这次他们无意打扰温留，于是挑了一条远远避开温留所在山洞的路线，披荆斩棘绕过了这座山峰。绕过那座最大的山峰之后，这座山就只剩下最后一座隐藏得最深的山峰了--乐无异一看到蓊郁枝叶中若隐若现的建筑一角，立即激动地抓紧了夏夷则的胳膊。虽然只有建筑的一角，但它看上去完整精致，无论是风格还是完好程度都和先前那个废弃的院子大相径庭。两人都没有说话，心中均有一样的念头：前方大概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谢衣的故居了。
这建筑的一角似乎离他们当前所在地很近，只需走几步就能到达，但是两人很快发现它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无论他们如何试图接近，都始终在一块小地方里转圈。连续兜兜转转了三圈后，乐无异终于从激动中清醒了过来，在第四圈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了隐藏的隧道入口。诚然刚刚的三圈里夏夷则要冷静得多，但夏夷则不是乐无异，他对机关偃术几乎一无所知，即使怀疑另有玄机也无计可施。这下子找到谢衣故居的可能性由五六成一下子上升成九成九，乐无异在穿过隧道时又开始抒发对谢衣的敬仰，还好这条隧道比入山隧道短得多，十几秒后他们就重新走进了阳光中，而前方数米处正是刚刚他们看到的那个建筑的一角--原来那是一架巨大的凌云梯，能够载着人直接上升至峭壁的上方。
眼观这座看似朴实但无比精巧的凌云梯，就连夏夷则也不由对谢衣敬仰起来。两人走到凌云梯中，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凌云梯就自动缓缓升起，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越过了峭壁再次踏到实地，一条明显是人为修葺的山路自脚下朝前方蜿蜒而去，在山路的尽头的竹林掩映后，一栋房子隐约可见。
这次乐无异没有直接冲上去，两人谨慎地边走边观察着周围，防备着会不会还有什么冷不丁冒出来的机关和陷阱。不过这一次什么都没发生，他们安全地穿过院外栽种的一片绿竹，停在了房子面前。
这栋房子造型奇怪，充满浓郁的偃师风格，屋顶还修葺成金木巨鸟的形状，别致且大气，夏夷则分明听到了身边乐无异倒抽口气的声音，看来有人回去之后要对自己的房子大加改造了。
被谢衣故居造型震到的乐无异放下了警戒，又重新恢复了谢衣忠实坚定追随者的本来面目，明明知道谢衣肯定不在这里，但是进入房子之前还恭敬地敲了敲门；进了房子之后，更加像是一只扎进米缸里的老鼠一样，感叹声就没有片刻的停歇；而当他发现偃甲房后，夏夷则耳边忽然就安静了--谢衣在偃甲房中里留下了不少图谱，乐无异甚至顾不得再去赞不绝口，立即聚精会神地抱起一本看了起来。夏夷则没有打扰他，在将谢衣故居参观了一遍后就下楼回到了客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上忽然传来了乐无异喊他名字的声音。夏夷则三步并两步地上楼，走进偃甲房的一瞬没有看到乐无异，心一下子吊了起来，但下一秒乐无异就从偃甲房深处层层叠叠的书架中探出头来，招呼了一声：“夷则，你过来看看这个。”
夏夷则走到他身边，发现乐无异正站在房间最深处的书架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上面放着的一个匣子。匣子上积的灰已经被乐无异擦干净了，露出上面雕刻的图案来，那个图案却不是谢衣惯用的纹章，而是一轮圆月，月心处有一颗树。
这个书架藏在房间的最深处，而且上面只端端正正地放了这个匣子，可见谢衣对它的重视程度。有夏夷则站在身边，乐无异好像得到了鼓励，两人对视一眼，他不再踌躇，一手扶着匣子，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盖子打开。
匣子被打开的瞬间，银色的光辉由匣中绽放开来，立即映明了这片本来有些昏暗的地方。银光闪烁着，像钻芒，像冰雪，璀璨而华贵，孤高而冰冷；又如有实质，似流水，似绸缎，淌过每寸墙壁，铺入所有角落，即使现在仍是白昼，却丝毫无损它的光华。
“这是……紫微星的光屑。”
乐无异几乎是屏息说出这句话的。
他还沉浸在这光芒中，夏夷则眼尖，已经看到了匣子底下似乎还压着一张纸。他将匣子抬起，将那张叠起的纸拿出来展开。乐无异凑过来看，只见上面写了一段话。
“生命至为灿烂、至为珍贵，而又永不重来。身为偃师，万望敬之畏之、珍之重之。”
刚刚已经读过好几本谢衣图谱的乐无异立即认了出来：“这的确是谢爷爷的笔迹……”
夏夷则将纸翻过来，背面还写着一句话。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乐无异看了看这张纸，又看了看匣子中的紫微星光屑，忽然间像是有一道电光在脑海中劈过，醍醐灌顶。
“原来谢爷爷从来没有做出过活的偃甲……”他脱口而出。
他终于明白那个指示的含义。
谢衣从未真正做出过活的偃甲。活着的生命永远不可替代，不管是多么逼真、多么栩栩如生的偃甲，哪怕它言行举动与常人别无二致，全世界的人都能被它蒙骗过去，那也不是真的“生命”。生命如此珍贵……为何要无视这点，反而去执着追求让一堆木石金铁成为活物呢？
当他问通天之器，如何做出活的偃甲的时候，通天之器给出了谢衣的回答：融化一颗银心。其实这并不是夏夷则所认为的那样，要取一颗鲛人的心脏作为材料……
面前这匣紫微星的光屑，正是谢衣想要“融化”的“银心”。
真正的“活着”，莫过于去爱。
“原来是这个意思……”
乐无异一时说不出其他的话，下意识地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说了几遍。夏夷则将那张纸按照原样折起来，看他念叨得失魂落魄的表情，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关于银心的秘密。”乐无异等夏夷则把纸放回去之后将匣子合上，然后转头对夏夷则说，“其实我们都想错了……你想听吗？”
“……还是算了。”
都已经揭过的事，还是别再提起的好，保不准说着说着又会引发什么。夏夷则决定牺牲自己的好奇心。
夏夷则拒绝了，乐无异也没有追着再问，从最初的惊讶中平静了下来之后，他的嘴角就控制不住地要往上扬。
“虽然都想错了，但是我也已经做到了。”乐无异笑着说。
他已经融化了属于自己的那颗银心了。
END